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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不擲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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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不擲骰子

等沈序往階梯貼好黑色長條,姜明月定的餐也送到了。

四菜一湯,餐廳那邊是連碟子一起送過來的,正好省去重新裝盤的時間。

沈序在倒水,姜明月便把蛋糕拆開。

粉紅桃心蛋糕中間擺放著兩只透明長頸天鵝,下面還有顆珍珠,看起來優雅又可愛。

以前在舞團的時候,也有其他女孩子過生日收到過男朋友送的這個款的蛋糕。

男朋友……

沈序肯定和他們動機不一樣。

“沒想到你會選這個款。”

姜明月邊把蛋糕擺到桌上邊說,“他們家不是還有純黑純白的,感覺那些性冷淡風才更像你的選擇?”

“粉紅色很適合你。”

沈序拆蠟燭道。

“有一次你穿了粉紅色的外套,很好看。”

他補充。

說到這個,姜明月便想起來了。

她的確有件香家外套,不過她平時穿的衣服黑白色偏多,因為低調百搭,別人便以為她喜歡黑白色了。

其他顏色穿得少,反倒被沈序留意到。

“謝謝,我很喜歡粉紅色。”

說這句話時沈序已經替她插好蠟燭,“我去關燈。”

客廳瞬間變暗,唯一的光源只有蛋糕上搖曳的燭光,光影明明明明滅滅,姜明月站在蛋糕前面手足無措。

“閉眼許願。”

沈序提醒她。

通常過生日前,大家都會提前想好吹蠟燭時候要許的願望。

可姜明月臨時被趕鴨子上架,完全沒想過。

蠟燭燃燒很快,姜明月一著急腦子就更像糊住了似的,於是在蠟燭燃盡前,她匆忙許下願望。

可許完後,回過神的她被自己剛剛的願望驚出冷汗。

她怎麽會許這樣的心願?

“許了很多願望?”

沈序問她。

應該是覺得她閉眼的時間實在太長。

“……嗯。”她不想被沈序看出自己連過生日都沒什麽經驗。

“上帝很忙,不如說出一些來我幫你實現?”

燈光重新亮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好像黃粱一夢。

姜明月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失落感,然後她徹底抓錯重點:“你們學物理的還相信上帝?”

“不應該是科學民主自由?”

“當然,愛因斯坦說過,上帝不擲骰子。”

沈序打趣道。

“而且我本科時選修過兩學期哲學。”

“知道帕斯卡賭註嗎?”他問。

很明顯,姜明月對這些哲學上的東西一竅不通,於是她誠實搖頭。

“帕斯卡認為,理性的人應該相信上帝,如果我們為上帝下註,那我們就會獲得感恩,謙遜等好處。反之,如果不信上帝,我們就會失去這些好處。”沈序繼續耐心道:“這個賭註無需任何風險,收益遠大成本。”

“也就是說,如果你信上帝,那麽生命是有救贖意義的。”

他說。

這段話很容易理解,就算是對哲學一竅不通的姜明月也聽懂了。

作為一個好學生應該對老師的話舉一反三,於是姜明月在深思熟慮後大膽發言:“那我信撒旦豈不是更賺?”

“不用和上帝派一樣謙和善良,而是睚眥必報,我的主撒旦不但不會責罰我,反而會嘉獎我。就算沒有撒旦,那我至少也已經打回去,沒吃虧。”

好詭異的觀點。

沈序沈默了半晌,表情有點松動:“你信丘比特也可以。”

話音剛落,姜明月就好像聽到丘比特的箭射到墻上,箭秉回彈發出嗡嗡的共鳴聲。

至此,兩個人終於坐下來吃飯。

糖醋小排,百合蝦仁,番茄炒蛋,芥末秋葵還有蘑菇湯。

都是很家常的菜色,好似這就是個稀松平常的夜晚。

姜明月想起過年那段時間住在沈序家,兩個人就像今天這樣,白天各自做事,晚上便坐在一起吃晚飯,吃一些很普通的菜,聊點尋常話題。

但她卻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幸福。

用幸福這個詞來形容並不準確,這的確是種難以言狀的情感。

有時候姜明月會天馬行空地幻想沈序是她親哥哥,這樣她能肆無忌憚接受他的善意,不用擔心現在欠下的人情要在將來如何還回去。

可即使是關系非常親密的兄妹,長大後也會各自成家,組建新家庭,然後漸行漸遠。

然而婚姻關系卻又是另外一種更不穩定的存在,兩人之間甚至沒有同一血脈作為聯系,這讓兩人的關系更是岌岌可危。

就比如她父母,雖然兩人總是因為工作爭吵,但好起來的時候恨不得穿同一條褲子。她小時候以為愛情就是這樣,要吵吵鬧鬧關系才會越來越好。

她以為姜巖和姜韻是相愛的,可在姜韻去世第二年,姜巖就再娶,並且在不久後就與新婚妻子有了新孩子。

姜明月小的時候不理解,現在卻也覺得正常。

人被激素控制,激素又隨時變化,所以人和人的關系就是這樣脆弱。

即使是父女關系,父子關系,仍然難以穩定。

比如姜巖曾經是真的愛她,把她當珍寶,但仍不耽誤他後來有更愛的寶貝。

男人不參與痛苦的十月孕育,與子女的親密聯系自然不如母親。

只有媽媽,無條件,一直愛你。

沒有媽媽的人會被欺負。

姜明月的思維越來越跳脫,以至於她情不自禁向沈序開口喊了一聲媽。

起碼有十秒鐘,兩個人都沒說話。

“什麽?”

沈序的表情有點覆雜,姜明月猜想他在這十秒鐘肯定想了很多。

但她想得也不少,“媽媽,那些說不出的話語是我深深地愛著你呀。”

姜明月突然開始唱歌,唱完這句後她又繼續說:“沈教授你有沒有聽過一首歌,是這麽唱的。”

“嘛嘿呦嘛嘛,嘛嘛。”

她就記得這一句,還是從商場聽來的,“之前特別火的一個韓男團唱的,名字就叫MAMA。”

“嗯,你唱得很好。”

沈序再一次把梯子遞到她腳邊。

姜明月雖然麻溜順梯而下,但已經沒臉擡頭了。

她為什麽每次都能精準選中最尷尬的解決方案來讓一件事化尬而更尬,而且唱就算了,她剛剛還手舞足蹈的像個猴子。

“你剛剛唱的是韓文?”

沒想到沈序再一次開口。

“是吧。”

姜明月幹搓自己大腿,假裝自己很忙。

“好吧。”

看到姜明月小動作的沈序眼角有笑意,他往姜明月碗裏夾了塊小排後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盤子放在盒子裏明天會有人來收,但姜明月去上個廁所的功夫,沈序還是麻溜把盤子洗幹凈了。

姜明月出來的時候看見沈序在水龍頭下面沖手,骨節分明,又白又細,因為這幾天天氣還不算熱,手指沖了涼水,指尖受刺激變得很粉。

像那塊蛋糕。

而且他指節有細小傷口,已經結疤,看起來更有遐想空間了。

其實讀書的時候,有些朋友追星,就愛管好看的男明星叫寶寶女兒,老婆,媽媽。

這叫什麽?泥塑?

她不敢在沈序面前說。

“吃蛋糕吧。”

為了防止自己思維再無限發散,姜明月決定用蛋糕堵住自己的嘴。

對這樣好看的蛋糕下刀是種折磨,姜明月研究好久,才繞過兩只天鵝從桃心尖尖切出兩小塊。

再倒兩杯青檸汁解膩,通過先前兩次的教訓,她是一點酒也不敢沾,一沾準說錯話誤事。

“沈序,今天謝謝你和阿姨。”

端蛋糕坐下來,姜明月才為白天的事跟沈序道謝。

“沒事,我媽就是比較護短。”

沈序坐在她對面,神色自若。

護短。

能被護短是件很幸福的事。

“對了,阿姨不是說和兩個兒子吃飯嗎,你弟弟呢?”

姜明月對沈序弟弟很感興趣,以前是因為想看像沈序這樣的天才,他弟弟會不會也是天才,而現在是更想看像陳婉這樣的媽媽,教育出的另外一個兒子會是什麽樣。

總歸不會差。

“要和他相親試試嗎?”

沈序冷不丁開口,嚇得姜明月差點把剛抿在嘴裏的果汁吐出來。

“當然不是,阿姨不是跟我開玩笑嗎?”

她連忙答,又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被抓包感,哪裏不對,她為什麽要心虛。

姜明月嘴硬補充:“而且你弟弟肯定也不錯,我努力一下說不定還有機會跟阿姨成為一家人。”

這是玩笑的口吻,沈序自然聽得出來。

於是他先回答了姜明月剛開始的問題:“他工作上遇到點麻煩,暫時先不回來了。”

“還有。”沈序繼續說,“成為一家人這件事從理論上說還有很多方法。”

屋內只留了盞昏暗小燈,更多的是窗外自然光。

趁月色,姜明月撐著手看沈序:“在國外能收養快三十歲的大寶寶嗎?”

沈序不說話,兩人相視而笑。

“沈序,謝謝你,我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過過生日了。”

之前那些年,她過生日的流程,就是在姜巖家裏吃頓飯,然後自己去陵園待一個下午。

就連屬於自己的蛋糕,也沒吃過兩次。

或許有,但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她用勺子挖起一小勺蛋糕。

很甜,入口化渣。

夜靜,只剩姜明月小勺偶爾碰撞瓷碟的聲音。

良久,沈序終於開口,像醞釀了許久,每個字都落得很重:“你有忘記的人或事嗎?”

如果是平時的姜明月,肯定能聽出沈序這句話的異常。可許是今夜夜色太美,她腦子開始暈乎乎,說話也很隨便。

“有吧。”

她指的是姜巖視她如明珠的過去。

她竭力想忘記,如果沒有曾經作映襯,那她現在便不會太難過。

她總是責令自己忘掉,不知是否潛意識作用,現在竟真有許多事都想不起來了。

這很好。

“為什麽會忘?”

姜明月合眼,沒看見沈序因緊張而皺起的眉。

她隨意回答:“因為不重要。”

“重要的不重要的統統放進心裏,那我豈不是沒時間做其他事了?”

沈序:我拿你當老婆,你拿我當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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